特稿|闯出中关村

  穿透资本流动中的人和事

  闯出中关村

  作者：老胡

  编辑：贝姐

  在北京西北方向，如果阳光明媚，尤其是大风过后，可以看到西山下的中关村和上地。

  玻璃幕墙会反射在高低建筑中，自己也会发光。

  和来来去去的年轻人一样。

  壹

  春节后一个月，7名 ** 士兵们离开21个基地，走进中关村南街的深灰色建筑。

  他们没有武器，背着书包，口袋里有介绍信，裹着厚厚的冬装。

  我去了五楼的一个803号办公室，这是一个绝密123的特殊任务组。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研究所的数学家冯康轻分为导弹、原子弹和卫星三组。

  冯康手把手教这些面带风霜的士兵，从零开始学习如何用偏微方程处理冲击波和流体力学问题。

  这里也有共和国最杰出的数学家。

  然而，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两弹一星一系列关键技术任务的无名英雄。冯康也是如此。即使他以发明有限元法而闻名，他的简历中也没有这一段。

  直到2017年，学者们才开始回顾中关村的历史：

  沉默的基石。

  贰

  181978年，美国新泽西、普林斯顿。

  中国物理代表团的四名中年男子购买了统一的灰色西装和黑色皮鞋。其中一位是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核聚变专家陈春贤。四年前，他带领研究小组奇迹般地开发了中国第一个托卡马克6号，打破了西方国家对核聚变的垄断。

  然而，当时中国舆论对太平洋对岸的遥远国家有着完全一致的评价：

  腐朽荒淫。

  后来，陈春贤独自去了美国。这一次，他毫无约束地去了波士顿，沿着128公路看到了；我去了旧金山湾的硅谷，看到了由大学教授和学，如惠普、英特尔和思科。

  打开新世界。

  从美国回到中关村，陈春先用新词谈论硅谷、惠普英特尔思科、乔布斯和苹果。他试图游说学院路上的着名大学将科研转化为产品。以至于不厌其烦的听众给了他一个嘲笑的称号:

  鼓动家。

  直到1980年，不能改变周围人的陈春才决定独自工作。他用北京科技协会提供的200元创办了一家名为服务部的机构，吸引同事继续在中国科学院工作，周末为北京乡镇企业解决技术问题和技术培训，并酌情收取服务费。

  &#在中国建硅谷。"

  第一年，服务部赚了3万元，搅动了中关村的一池静水。服务部后来成为中关村早期电子街黄埔军校。陈春贤是中关村第一人。

  但也很快出现：

  损公肥私，歪门邪道，腐蚀科研队伍。

  舆论后来变成了行动，被立案审查。

  基于时代的阻力，陈春先遇到了非常硬的阻力。

  叁

  在陈春决定独自工作的那一年，香港一位名叫张旋龙的年轻人辞去了月薪1万元的导游工作，开始帮助父亲，组装和转售芯片、显示器和苹果电脑。

  也做IBM。

  三年后，他第一次走进中关村。然而，他在友谊酒店和燕山酒店住了十多年，学会了喝二锅头和涮羊肉火锅。

  当时中关村风起云涌。两海(四通、信通、科海、京海)四家企业在这里打下了一片天空，一片天空脱离了中科院。

  在四通的铁房里，张旋龙遇到了几个叫求伯君、沈国君、王安时的年轻人。他认为这些人可靠，会拆下机器检查芯片，所以他花钱和他们一起成立了一家名，开始在中关村销售从国外进口的电脑。

  这时，中国科学院的中央拨款越来越少，他们被要求养活自己。过去，无数荣耀的计算每年直接削减20%的预算，这意味着至少有1500人准备了不到一分钱的科研资金，有报道称他们将被承包。

  没有人认为改革是如此激进和快速。

  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周光召承担了改革任务。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有一天，他找到了计算机研究所所长曾茂朝，警告他不要等待依赖

  曾茂朝回答他：嘿嘿。

  原来广东的计算机专家厌倦了吃大锅饭。他埋葬了伏击队，并在第一个冬天悄。只是运气不好。起初，一位南方姐姐骗走了20万元的风险投资，处于生死边缘。

  几乎只剩下一条裤衩了。

  这个倒霉的"伏兵"；是后来的世界PC王：联想。

  肆

  1985200年，日本筑波举办了世博会。世界上有点势头的国家有各种独立的机器人、汽车和高科技品牌，如计算机。只有中国博物馆里装满了陶瓷、剪纸和其他手工艺品。

  看着这些，华侨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当时，两海在中关村度过了一天。柳传志刚刚与其他10名计算机同事成立了北京计算（联想集团的前身）。所有业务都是一样的：惠普和其他国家IT制造商销售整机和零件。

  然而，像他们这样的商在中关村的街道上随处可见。他们盯着每一位路过的客人，搜索每一位来买电脑的大学生。所有中国人都知道北京中关村是：

  骗子街。

  联想不想这么做。后来，他们拿出所有的家庭背景，开发了企业的基石：汉卡。

  有一次，柳传志去亮马桥长城酒店参加IBM电脑会，坐在最后一排，不敢和人交流，趁着茶歇时间凑过去IBM新开发推广联想汉卡高管。

  对方一见钟情，傲慢得不直视人。

  IBM早在十年前，他们就推出了5100型便携式计算机，四年前，他们推出了商用计算机，走在整个时代的前列。

  在会的第二年，100多人的联想终于打开了局面，卖出了6500套联想汉卡，销售收入7345万元，为国家纳税347万元。

  柳传志还决定代表美国AST计算机获得的利润补贴损失了自制版卡，甚至花费了1350万元开发自主品牌联想计算机。

  汉卡火了，物价局也来了。

  原因是汉卡定价过高，牟取暴利，罚款100万元。当时，这个数字是联想一年净利润的很大一部分。年轻人非常生气，喊要召开新闻发布会，让媒体评论。

  柳传志堵住他们，喊道：

  了解自己是谁！

  他转过头，深夜把下属带到物价局局长家门口蹲下。他说罚款减少到60万。

  企业活了下来。

  第二年春天，360多名联想集团员工被组织到新建的中关村海淀剧院成立会议，这是联想历史上的第一次誓言会议。站在舞台上，柳传志告诉同事们：

  从明年开始，我们要卖自己品牌的电脑！

  伍

  24岁的山西青年李彦宏在纽约州立大学计算机系读研两年。当联想第一台自主品牌电脑286在国内交易会上开始时。

  他认为自己的美国梦进展顺利，但一位教授悠悠的话把他彻底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你来自中国吗？Do you have computers in China (中国有电脑吗？

  已经是20世纪90年代了，怎么能这样问我？李彦宏委屈，他认为这是对中国人灵魂的折磨。

  1992年，中国增加了规模IT行业对外开放，取消进口批准，从此没有中间商赚取差价。

  惠普，国际品牌，IBM、东芝等人一夜之间从太平洋彼岸涌入国内市场，大军压力大，长驱直入。

  凌冬已至。

  三年后，技术和市场能力不成熟的国产计算机很快就无法支撑。

  长江首先被打败，其次是长城浪潮，方正，清华同方，清华紫光……要么转型为其他业务，要么消失。

  当时全国各地的人都在读一篇广为流传的文章:

  联想旗还能撑多久？

  在此之前，在中关村做PC中，联想只能排在垫脚的第五位。0520上的是0520CH微型计算机"长城".708落后于国外品牌，未来几年长城"；最美的是资本运作"。

  技术差了好几代，唯一能活下去的就是销售，但全国大经销商根本不愿意代表国产电脑品牌:卖不出去。

  杨元庆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担任联想集团销售总经理。他决定去一家只有三五个人的做。

  相反，该策略迅速建立了比全国大分销更扎实、更有效的分销网络。

  他们还试图保持低库存，尽快推广新产品，一次又一次地遇到跨国品牌的短兵。

  中关村的世界是总裁，而不是总工程师。

  三年后，关于联想的文章终于得到了答案：它的旗帜没有倒下，1997年成为中国PC市场的NO.1。

  这时，时代的进程已经没有两海了。

  7000万元的走私案让信通直接消失在中关村的土地上；科海继续从事装配机业务，最终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京海因侵权诉讼破产；至于对整个中关村的早期控制，无休止的内斗使其失去了医药和房地产的多元化。

  陆

  200010月10日下午14时41分47秒。

  如果当时有人走在中关村邮局和海龙路的十字路口，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北侧一座白色瓷砖外墙建筑的轰鸣声躺在地上。

  颐宾楼不见了。

  这也是一个时代的消失。IT众所周知，到了中关村，如果没有看到颐宾楼，就等于没有去中关村。

  怀旧太晚了，新的消失又发生了。北京修建了四环路，四海市场必须被拆除。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当时，海信、8亿时空、国和电脑等二线电脑品牌是最外层的，更深的小巷是收音机、音频和盒式录音带。

  如果再去二楼，可能会听到创立爱国者的冯军在那里流浪。每当有人看一眼，他就会抓住机会卖掉当时的键盘和底盘:

  老板，真的，我会赚你五块钱，退包换。

  后来那里的人都叫这个年轻人冯五块，见人就点头哈腰，赔笑脸，说好话。

  然而，正是唐清华大学的高才生在安徽和河南农民控制的四海市场抢走了市场。当时，中关村CPU安徽省霍邱县冯井镇农民占批发业务的60%。

  拆除颐宾楼后的两年里，中关村不再是一个村庄，而是一个科技园；联想在中国PC杨元庆，联想集团总裁兼总裁CEO位置已经做了三年了。

  40岁了，想想世界去看看。

  他向联想集团董事长刘传志提出了逆天的想法：收购IBM全球PC业务。这也吓了刘一跳。一家营业额30如何购买营业额100亿美元？

  除柳传志和杨元庆外，其他董事都投了否决票。据报道，一家外国媒体报道更为尖锐：

  青蛙能穿上王子抛弃的外套成为王子吗？

  但柳传志和杨元庆都是倔牛，都想成为世界第一。

  联想如何发展而不抓住机遇？如何国际化？如何与竞争对手竞争而不国际化？

  112月8日，年后的冬天，12.联想正式宣布收购1亿美元IBM 全球PC业务。同一天，微软总裁比尔·盖茨访问了北京，但世界愿景已转移到见证本世纪交易的五洲酒店。

  蓝巨人成了红巨人。

  柒

  当刘传志把联想集团交给杨元庆时，他给他写了一封信。在信的最后，他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真的有吃苦、受委屈、爬更高山的想法吗？

  对IBM PC杨元庆很快就遭受了业务收购的痛苦。

  一是中美企业文化碰撞，办公室斗争水深火热。中国人杨元庆董事长，但前两名CEO在实际管理中，必须邀请在全球市场上有经验的职业经理人，CEO杨元庆的角色比董事长大了好几年。

  更麻烦的是，专业经理应该考虑他们的任期业绩，永远不会轻易投入大量的研发资金。近年来，计算机行业最大的变化是，家庭消费计算机市场的需求很快就超过了商业市场。

  做家用电脑需要投入资金开发新产品，一下子要花近十亿美元，这些都是从利润中减少的，外部的CEO坚决不服从。

  两军对峙，针锋相对。

  在最尴尬的时刻，刘军和陈绍鹏为联想集团打败了世界，甚至被打败了CEO排除在集团最高16人之外。但如果当时被赶走，CEO，激化矛盾也是下策，甚至可能万劫不复。

  2009年春季，联想集团披露了2008-2009年财年报告:2009年巨大损失.10年来第一次没有赚到261亿美元。央视主持人沈冰在一次电视采访中焦急地问柳传志：

  想想悬崖边吗？

  也许除了中国，全世界都在看笑话:好功，自不量力。

  冯军的小太阳键盘占中国北方市场的70%键盘占中国北方市场的70%。他也是中关村第一个统一展示、底盘和键盘品牌的人。他们都被称为小太阳，闻名于世。

  “Aigo标志印了F1迈凯轮车队；2008年，冯军提供了神七发射和机舱录音存储装置。

  没有人敢戏谑地叫他冯五块，都叫他爱国者。

  第二年，冯军在鼎晖投资2亿元。他乐观地保证，他的爱国者在三年内每年增长50%，2012年登市值将达到10亿元。

  联想集团副总裁曲敬东选择离开，成为爱国者总裁CEO。

  捌

  财年巨额亏损，外国CEO刘传志和杨元庆一起去传志和杨元庆一起去法国，每年都要召开誓师大会。

  只有董事长和CEO都是中国人。

  会场应该有200多人，但时间过去了，他们还是稀稀拉拉，没有坐满一半，人的心思变了，气氛压抑了。

  柳传志没有打招呼。他在大屏幕上放了四张照片，讲述了四个奖励员工的故事，只是为了传达一个信息：只要你做得好，照片中的故事就会发生在你身上。

  散会，一句话也没说。

  柳杨掌舵联想，采取保卫 进攻战略，扩大新兴市场。

  当全球金融危机扫荡时，联想扭亏为盈，PC市场份额也创历史新高，主要利润和营业额来自海外。

  舆论的欢呼声又回来了。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联想集团杨元庆独自支持董事长和CEO，不断侵占全球160个国家竞争对手的市场份额。

  2012年，把PC业务是世界第一。

  当苹果手机风靡全球时，联想进入了手机业务，并在2013年达到了市场份额的顶峰，成为中国智能手机市场的销售冠军军。

  2013/14财季，联想集团共销售出去5500万台电脑、5000万部智能手机和920万台平板电脑，盈利8.17亿美元，比头一年多了29%。

  但是，杨元庆很快又不安分了。

  他想在服务器和手机业务上也在全球市场上有一席之地，在一个礼拜内就接连收购了摩托罗拉移动和IBM X86服务器，每一笔都超过百亿元人民币。

  后来的几年，亏损和裁员又开始了，质疑声从四面八方涌出，不请自来。

  杨元庆有时候也为自己信仰的策略辩护：用利润换市场。而他似乎也从来没有把做大利润当做自己作为联想集团掌舵人的最大使命。

  在联想PC登顶世界的2012年，“爱国者”没有在约定的时间上市，还在做着U盘和录音笔生意。

  “冯军，一个人如果没有道德底线和契约精神，在中国或许可以混水摸鱼，但在欧美，只有死路一条，你想清楚了吗?” 刚过春节，爱国者总裁曲敬东就在微博上连发了几条微博开撕。

  三天后，冯回应，这是和老朋友的“感恩小实验”。

  玖

  过了21世纪的头十年，中关村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没有哪位年轻人买电脑还会再跑到鼎好大厦。

  也没有多少人再把IT当做一个行业，他们的全部视野都是BAT，是互联网，然后是移动互联网，是天使和A轮。中关村的年轻人们更多的聚集到了海淀黄庄，热心做教育和培训。

  赚钱快，赚钱多。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海淀图书城的旧书店和黑网吧中，开了一家叫 ** 咖啡的门店，在这里聚集越来越多的创业者，直到地方政府索性把“海淀图书城”改名为“中关村创业大街”。

  总理都来了好几回，中关村重新热闹了起来。

  在2012年之后，虽然联想的PC业务坐了好多年的世界头把交椅，但是，手机业务在中国市场确从巅峰掉到谷底，甚至被甩到了十名之外。

  而这块业务的的起起伏伏也一直决定着联想集团的业绩、股价与品牌荣辱。

  更多时候，鲜花和掌声都献给了年轻的小米和OPPO这样的新鲜血液。

  杨元庆在联想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被责骂了好多年，有一次开会，他被媒体追问得满脸通红：

  企业亏这么多，你还是一位合格的CEO吗？

  这位理工男杵了半天，抬抬眼镜，不知如何作答。

  做传统PC厂商太难，三千多个亿的营收，十几亿的利润，近六万的员工，如果做到5个点的利润率那叫登了天。

  2018年，23亿的营收，13亿的利润，只比联想少赚3个亿，员工不到两千。

  2019年春天，又是一年誓师大会，杨元庆带着联想集团的高管们一个礼拜飞了大半个地球，在美洲、欧洲、日本和中国做打鸡血一样的演讲，台下是来自100多个国家的黄皮肤、白皮肤和黑皮肤，统一挂着印上Lenovo的工牌。

  PC业务，他们在中国市场份额做到了逆天的40%，在全球份额中拿到了超过25%。而他所坚持的国际化也正在给这家企业带来逆势增长的动力。

  最近的一个财季，被骂了好多年的联想手机业务终于实现了盈利。这一年，联想集团所有的业务也做到了历史上的最好成绩，股价从去年的最低点翻了一倍。

  杨元庆还是不满足的老样子。

  “我很坦率的说，如果我新业务都不做，把手机、数据中心业务都砍了，我可以赚更多的钱，就没有未来。”

  但未来会怎样？

  他说，“最糟糕的时期已经过去”。

  拾

  “为什么要登山？”记者问20世纪最负盛名的登山家马诺里 。

  他回答：因为山就在那儿。

  这么多年，从中国走向世界的企业越来越多，但跌跌撞撞，头破血流，被打趴下、跌到谷底，又爬起来继续赶路的。

  多吗？

  有些路，注定走得艰难曲折。

  在40多年的岁月长河中，从中关村出发走向世界的企业，或走散或消失，尤其是在中国以外的市场。

  长城、联想、爱国者、百度、京东、滴滴、ofo，还有字节跳动。

  他们正在旅途，看不同的风景。

  当然，在商业的世界里，也不只有成王败寇，有的只是前赴后继，旅途的乐趣不就是征服未知吗？

  那么，如果有人问，他们为什么就一定要闯出中关村，跑到世界，还要争第一？

  答案大概是：因为世界就在那儿。